春秋胡傳考誤 / WY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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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     經部五¶
春秋胡傳考誤     春秋類¶
提要¶
(臣/)等謹案春秋胡傳考誤一卷明袁仁撰仁¶
有尚書砭蔡編已著録是書前有自序謂宋¶
胡安國憤王氏之不立春秋承君命而作傳¶
志在匡時多借經以申其説其意則忠而於¶
經未必盡合其説良是至謂安國之傳非全¶
書則不盡然安國是編自紹興乙夘奉勅纂¶
修至紹興庚申而後繕本進御豈有未完之¶
理哉然其抉摘安國之失如周月非冠夏時¶
盟宿非宿君與盟宰渠伯糾宰非冡宰伯非¶
伯爵夏五非舊史闕文齊仲孫來之非貶召¶
陵之役齊桓不得為王徳管仲不得為王佐¶
首止序王世子於末非以示謙晉卓子立已¶
踰年非獨里克奉之為君季姬之遇鄫子非¶
愛女使自擇壻鼷鼠食牛角非三桓之應正¶
月書襄公在楚非以存魯君之名吳子使札¶
非罪其讓國左傳莒展輿事以攻當為已攻¶
齊豹非求名不得歸鄆讙龜隂非聖人自書¶
其功獲麟而誇以簫韶河洛為傳者之陋皆¶
深有理解他若㑹防一條義不係於胡傳蔡¶
桓侯一條謂塟以侯禮亦以意為之别無顯¶
証石之紛如本非大夫不應與孔父仇牧一¶
例見經仁一概排之則吹求太甚矣乾隆四¶
十六年九月恭校上¶
總纂官(臣/)紀昀(臣/)陸錫熊(臣/)孫士毅¶
總 校 官(臣/)陸 費 墀¶
原序¶
左氏公羊氏穀梁氏皆傳春秋者也傳未必盡合乎經¶
故昔人詩云春秋三傳束高閣獨抱遺經究終始卓哉¶
宋胡安國憤王氏之不立春秋也承君命而作傳志在¶
匡時多借經以申其說其意則忠矣於經未必盡合也¶
况自昭定而後疎闕尤多嵗中不啻十餘事止一傳或¶
二傳焉其間公如晉公如齊公㑹吳于鄫之類皆匪細¶
事皆棄而不傳則非全書也明矣近世業春秋者所尊¶
惟胡余懼其沿派而失源也作春秋胡傳考誤知我罪¶
我亦任之而已袁仁撰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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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¶
春秋胡傳考誤¶
明 袁仁 撰¶
春王正月(隠公元年/)¶
謂正月為建子之月是也謂春為夏時非也四時一¶
氣也氣有四始天之氣始於子地之氣始於丑人之¶
氣始於寅物之氣始於卯物不可以為始而天地人¶
則可以更建故周正建子朔用半夜春從子始得天¶
統也商正建丑朔用鷄鳴春從丑始得地統也夏正¶
建寅朔用平旦春從寅始得人統也故春王正月左¶
氏謂周正月是巳不然夫子雖聖豈敢擅改正朔乎¶
且謂夏時冠周月經當書冬王正月葢周之春廼夏¶
之冬也今書春王正月固周時周月矣又何疑乎而¶
又何從而附㑹之乎¶
九月及宋人盟于宿¶
傳曰内稱及外稱人皆㣲者其地以國宿亦與焉微¶
者盟㑹不志于春秋此其志者有宿國之君也按宿¶
邑名也見穀梁今謂宿君與盟則謬矣八年宿男卒¶
榖梁傳云未能同盟以男卒也宿非同盟信矣夫元¶
年九月及宋人盟于宿不稱公則及而盟者魯臣也¶
十年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則㑹而伐者亦魯¶
臣倐而盟倐而伐皆聽其臣為之而公若無與焉春¶
秋微㫖也故此盟惟重宋而已若謂有宿君而後志¶
豈不悞哉¶
冬公㑹齊侯于防(隱九年/)¶
傳㑹于防謀伐宋也按防當作祊字悞耳不然防乃¶
宋邑下文辛巳取防是也豈有謀伐宋而即㑹于宋¶
邑者哉防公羊作邴故知為祊也¶
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(桓四年/)¶
隱元年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公羊云宰¶
者何官也曷為以官氏宰士也葢宰不獨冢宰凡少¶
宰亦宰也宰夫亦宰也胡皆以為冢宰則悞矣周之¶
制冢宰總百官豈可一日離朝廷者而乃逺使列國¶
乎以伯為爵亦悞¶
九月丁卯子同生(桓六年/)¶
傳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春秋兼帝王之道賢可禪¶
則以天下為公而不拘於世及之禮子可繼則以天¶
下為家而不必於讓國之義此臆説也春秋王者之¶
書也王者繼而不禪故定嫡庶正名分春秋以王者¶
之道繩天下足矣何必禪哉書曰子同生所以謹世¶
及之禮也¶
夏五(桓十四年/)¶
公榖皆以為傳疑胡氏因之遂謂疑而不益見聖人¶
之慎也夫傳疑者謂事之可疑者也事可疑則闕之¶
禮也五下漏月字有何疑而不益哉儒者泥文昧理¶
往往見悞書則悞説之三豕渡河蔽也久矣¶
癸巳葬蔡桓侯(桓十七年/)¶
春秋諸侯凡葬皆稱公此獨稱侯啖助以蔡季之賢¶
知請諡也胡傳因之愚聞孔子曰死葬之以禮春秋¶
諸侯犯名僭上雖伯子男皆用公禮葬則書公者明¶
其僭禮也惟蔡季賢葬不僭禮故侯之豈獨以請諡¶
之故哉¶
冬十有一月癸未齊無知弑其君諸兒(莊八年/)¶
徒人費遇賊于門先入伏公出而鬭死石之紛如死于¶
階下皆死節之臣然非孔父仇牧荀息之比父牧息¶
之存亡皆有關乎其君者故書之若費與紛如則微¶
者故不書耳今謂費等為逢君之惡為致亂之臣雖¶
死于難與自經于溝瀆而莫之知者猶不逮焉則過¶
矣若果為致亂之臣則春秋誅意之典安得不書以¶
懲天下惟其無關於治亂故畧之耳¶
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¶
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敗宋師于乘丘(皆莊十年/)¶
按九年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胡傳云内不言¶
敗此言敗者為與讎戰雖敗亦榮也及十年齊人侵¶
我而敗之于長勺齊摟宋伐我而敗宋于乘丘胡一¶
則曰責魯一則曰交譏之悞矣齊人殺桓公是我不¶
共戴天之讎也彼不來攻猶将伐之况入我境而敗¶
之何譏乎胡特泥于詐戰曰敗之一言耳春秋事美¶
惡不嫌同詞有以敗而示與者有以敗而示奪者不¶
以文害詞可也况書我師敗績敗尚為榮今書敗齊¶
師豈為辱乎¶
秋宋大水(莊十一年/)¶
胡傳凡外災告則書悞也春秋非諸侯之事乃天子¶
之事也故不獨紀一國之災而紀天下之災按經文¶
云夏五月戊寅公敗宋師于鄑秋宋大水我方敗宋¶
師則宋魯敵國也其不告可知矣梁山崩公羊謂為¶
天下紀異是也如謂外災告而後書則昭九年夏四¶
月陳災是時陳巳亡矣孰告而孰書之耶¶
冬齊仲孫來(閔元年/)¶
胡傳云不稱使而曰來者見桓公使臣不以禮仲孫¶
事君不以忠也以桓公不能討賊為使臣不以禮仲¶
孫不能勸君討賊為事君不以忠此皆過刻之論非¶
春秋本㫖¶
冬齊髙子來盟(閔二年/)¶
傳云齊桓公使将南陽之甲至魯而謀其國其命髙¶
子必曰魯可取則兼其國以廣地魯可存則平其亂¶
以善隣此誣之也既曰來盟則必主于平亂矣故公¶
榖皆以為善之若桓公有取魯之心當在髙子未來¶
之先不當在髙子受命之日矣¶
夏六月邢遷于夷儀齊師宋師曹師城邢(僖元年/)¶
傳謂美齊桓有救患之功是也又謂以王命興師者¶
正能救而與之者權則悞矣葢權不離正非正外有¶
權也世至春秋王綱不振征伐㑹盟諸侯莫禀命焉¶
此夫子所隠也於其中有能攘夷狄尊中國而救災¶
恤患者則亟與之與之所以尊王也皆正也非權也¶
冬十月不雨(僖二年/)¶
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(僖三年/)¶
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(文二年/)¶
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(文十年/)¶
傳據榖梁謂每時而一書憫雨也憫雨者有志乎民¶
者也厯時而總書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乎民者¶
也以僖公之賢文公之怠而例觀之是則有然矣然¶
僖公之時書十月不雨則十一月十二月未必不雨¶
也書正月不雨其二月三月未必不雨也其書法自¶
應每時而一書文公之時十有二月不雨使正月至¶
六月其間或有雨焉則不得書自十有二月不雨至¶
于秋七月矣既厯時而不雨自應厯時而總書據事¶
紀實故謂之實録強生意義非讀春秋之法也¶
冬十有二月公孫兹帥師㑹齊人宋人衞人鄭人許人¶
曹人侵陳(僖四年/)¶
傳稱桓公致勤于鄭振中夏之威㑹于陽榖惇逺國¶
之信按兵于陘修文告之辭退舍召陵結㑹盟之禮¶
存此心以進善則桓有王徳而管氏為王佐矣此悞¶
也按救鄭㑹陽榖伐楚次陘屈完來盟桓公霸迹偉¶
矣然而皆所謂假之者也皆仲尼之徒所羞稱者也¶
如存此心以進善雖善亦粗功在王室業滿寰區適¶
足以濟其私而已矣故改此心以修徳則可存此心¶
以進善則不可¶
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¶
首止(僖五年/)¶
傳云書及以㑹者若曰王世子在是諸侯咸往㑹焉¶
示不可得而抗也此論甚正既而云後世論其班位¶
有次于三公宰臣之下亦有序乎其上者則将奚正¶
自天王而言欲屈逺其子使次乎其下示謙徳也自¶
臣下而言欲尊敬王世子則序乎其上正分義也此臆¶
説不可為訓名分之嚴一毫不可假一日不可廢奈¶
何屈逺其子以示謙哉春秋之法王人雖微必序于¶
諸侯之上此序王世子于其下者尊王世子也胡傳¶
前説是已非謙也¶
晉里克弑其君卓(僖十年/)¶
傳云國人不君奚齊卓子而曰里克弑其君卓何也¶
是里克君之也此説謬也里克弑奚齊而曰殺其君¶
之子奚齊奚齊葢未踰年之君也卓則踰年改元矣¶
故書法如是若曰里克君之則宋督弑其君與夷宋¶
萬弑其君捷豈皆國人不君而督萬君之者耶¶
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來朝(僖十四年/)¶
按左傳鄫季姬未寧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夏¶
遇于防而使來朝此所謂案也胡傳乃謂魯公鍾愛¶
其女使自擇配故得與鄫子遇于防而遂以季姬歸¶
之其意以季姬書名而未繫諸國為女而非婦故背¶
左氏而以意立説然豈有未嫁之女而與諸侯相㑹¶
者哉其誣罔甚矣春秋之法有宜稱字而不稱有不¶
宜稱字而稱者有宜繫國而不繫有不宜繫國而繫¶
者皆其與奪之微機也今執其稱字不繫國而疑其¶
為未適人之女則其讀春秋也亦固矣况如逆婦姜¶
于齊以夫人婦姜至自齊皆未婚而稱婦者也齊人¶
執子叔姬齊人來歸子叔姬皆既嫁稱字而不繫國¶
者也豈未之考耶¶
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(僖二十六年/)¶
榖梁云人微者也其侵也稱人其追也稱師以公之¶
弗及大之也此論是也胡云少則稱人衆則稱師前¶
書齊人是見其弱以誘魯也後書齊師是伏其衆以¶
邀魯也此論未必然若伏其衆以邀魯何為追至酅¶
而弗及也哉既云弗及則齊人無伏可知矣下及楚¶
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亦先稱人後稱師先稱人微¶
子玉也後稱師大文之功也非先寡後衆之謂¶
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(文二年/)¶
傳曰敵加于巳而已有罪焉引咎責躬服其罪則可¶
矣已則無罪而不義見加諭之以辭命猶不得免焉¶
亦告于天子方伯可也若遽然興師而與戰是謂以¶
桀攻桀何愈乎愚謂敵人以不義來侵諭之辭命可¶
也告于天子方伯可也如謂不當興師則迂矣冦兵¶
壓境宗社安危所係不興師則坐而待之耳况前既¶
曰敵加于巳不得巳而起者謂之應兵言出于爾而¶
忘之邪然則晋果無罪乎曰有罪罪不在興師應敵¶
也秦師之來為報殽之役則所以致今日之戰者在¶
晉不在秦以晉為主而書及孰曰不當¶
楚子入陳(宣十一年/)¶
楚子圍鄭(宣十二年/)¶
按公羊傳例戰不言伐圍不言戰入不言圍滅不言¶
入書其重者楚子縣陳葢滅之矣而經止書入其于¶
鄭也入自皇門至于逵道葢即其國都矣而經止書¶
圍曷為悉從輕典胡傳以為臣弑君子弑父諸夏不¶
能討而夷狄能討之春秋取大節畧小過故從末減¶
此論未為全謬然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按楚子雖縣¶
陳然卒從申叔時之言而復封陳則不言滅而言入¶
者葢實録也楚子雖入鄭卒退三十里而許之平則¶
不言入而言圍者亦實録也若謂討弑逆而從輕典¶
於陳猶合於鄭則非何以知其非也十一年楚子陳¶
侯鄭伯盟于辰陵則楚固恕其罪矣方盟而忽伐之¶
中或怒其不服焉耳隨武子所謂楚子討鄭怒其貳¶
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是也豈正其弑逆之¶
謂哉¶
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(宣十五年/)¶
傳謂宋華元楚子反自以情實私相告語取必于上¶
以成平國之功而其君不預知焉故不稱卿而稱人¶
此説非也按楚築室反耕者宋人懼使華元夜入楚¶
師登子反之牀而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則華元¶
之出承君命也非其君不預知也華元以情告曰敝¶
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子反亦告曰吾軍亦有七日¶
之糧子反以告莊王莊王怒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¶
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乎莊王曰諾舍而止亦¶
非其君不預知也觀楚子欲處而子反欲去則取必¶
于上或有之謂其君不預知則過矣聖人不以信易¶
食者寧使國人咸餓以死而卒不可懐詐以相與也¶
春秋之世猶有華元子反王道之在人心葢未盡冺¶
哉然則曷為人之其臣謀之而其君聼之獨書其君¶
則遺臣獨書其臣則遺君故書曰宋人及楚人平主其¶
臣而亦不遺君也曷不書宋及楚平而必曰人哉人¶
者主華元子反也事起于華元子反而後其君從之¶
故曰人又起于華元而子反從之故曰及¶
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¶
牛(成七年/)¶
傳引許翰曰小害大下賊上食而又食三桓子孫相¶
繼之象也此未必然愚謂魯之郊禘非禮也故春秋¶
僖三十一年四月四卜郊不從宣三年正月牛傷乃¶
不郊成十年四月五卜郊襄七年四月三卜郊十一¶
年四月四卜郊定十五年正月牛傷哀元年正月牛¶
傷聖人皆謹而書之見祀非其分天地鬼神皆不相¶
佑其㫖微矣若以鼷鼠食牛角為小害大下賊上則¶
魯侯僭天子禮樂之明騐也諸侯僭天子然後大夫¶
僭諸侯於三桓乎何誅¶
三月乙巳仲嬰齊卒(成十五年/)¶
嬰齊者公子遂之子公孫歸父之弟也公羊謂歸父¶
出奔齊魯人徐傷其無後也使嬰齊後之故書曰仲¶
嬰齊胡氏因之非也歸父弑君之賊其無後也何傷¶
且以弟後兄聖人因而不革非化工之筆矣宜主榖¶
梁之説穀梁云此公孫也其曰仲何也子由父疏之¶
也盖孫以王父字為氏正也子以父字為氏變也曰¶
疏之者隔而逺之也世近則親逺則疎子而字父推¶
而逺之云爾¶
九月辛丑用郊(成十七年/)¶
公榖皆云用者不宜用也胡傳既因之矣又引或曰¶
葢以人饗叩其鼻血以薦也甚謬削之可也後書曰¶
始用人于社則前乃末之用矣¶
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¶
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(襄二年/)¶
中國為鄭之不服故城虎牢葢以威鄭非為鄭守也¶
非為鄭守安得而繫諸鄭乎傳稱據地設險可貴有¶
是險而不能守故不繫於鄭非也¶
楚公子貞帥師圍陳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¶
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¶
卒于鄵(襄七年/)¶
世衰道微臣或弑其君子或弑其父故孔子懼而作¶
春秋春秋大義為誅亂臣賊子也然有不弑而書弑¶
者如趙盾以不越境書許世子以不嘗藥書鄭歸生¶
以憚勞懼讒書楚公子比以不能效死書齊陳乞以¶
廢長立㓜書之也有弑而不書弑者如衞桓則以嫡¶
母宋殤則以亟戰疲民齊襄則以行同鳥獸鄭夷則¶
以侮慢大臣蔡固則以淫而不父陳平國則以殺諫¶
臣而通于夏氏楚䖍則以多行無禮呉餘祭則以輕¶
近刑人晉州蒲則欲盡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是也¶
葢畫工能像萬物之形而化工則併其神而鑄之像¶
形者得其似鑄神者得其真春秋者化工之筆非畫¶
工之筆也故凡不弑而書弑者非以大逆誣臣子也¶
迹不弑而心弑聖人誅其心而懼之也弑而不書弑¶
者非縱之也殘賊之人謂之匹夫誅匹夫不可謂弑¶
君也按左氏鄭僖公為太子時適晉不禮子罕適楚¶
不禮子豐及将㑹鄬子駟相文不禮焉傳者諫不聽¶
又諫弑之則殘賊之人與鄭夷陳平國等耳書曰卒¶
于鄵其㫖微矣胡傳從公榖謂僖公欲從中國其大¶
夫欲從楚而弑之豈不悞哉審如是則鄭僖乃賢君¶
矣孔子安得而不正其大夫之罪哉胡氏此傳葢曲¶
説也¶
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(襄二十八年/)¶
按夏厯十二月無甲寅非無乙未也左氏謂王人來¶
告䘮問崩日以甲寅告故書之懲過也其説是巳胡¶
謂閏月之騐非也¶
春王正月公在楚(襄二十九年/)¶
傳云嵗之首月公在他國者有矣此獨書公在楚者¶
外為夷狄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歸内為強臣所逼¶
欲擅其國而不敢入故特書所在以存君也愚謂上¶
書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下書春王¶
正月公在楚不奔天子之䘮而奔楚人之䘮據事直¶
書而罪見矣故嵗首之月公在他國不書而此獨書¶
所以正名分也豈獨以夷狄所制強臣所逼而巳哉¶
呉子使札來聘(襄二十九年/)¶
按左氏備載季札之事葢賢者也公羊云呉無君無¶
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賢季子也榖梁云呉其稱¶
子何也善使延陵季子故進之也胡氏謂季札辭國¶
而生亂故不稱公子以貶之春秋之時僭亂多而遜¶
讓少夫子嘗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而於夷齊泰¶
伯實亟稱焉葢重讓也於延陵季子而復譏之其責¶
人不太甚乎上書晉侯使士鞅來聘下書呉子使札¶
來聘君皆書爵臣皆書名而又書使實以使之得人¶
也公榖之説是矣¶
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宻州(襄三十一年/)¶
左氏稱莒子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莒子¶
虐國人患焉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信斯¶
言也則子弑其父也而春秋有不書者乎此安國先¶
生所心疑而未解也故引趙匡謂以字乃之字𫝊寫¶
悞耳展輿因國人之攻莒子弑之乃立其意是也其¶
説非也按以作㠯㠯已古共一字正則為巳倒則為¶
㠯也其義則舊説象气之出而收止也又用也葢一¶
字而兩義也今執用之義則誠如胡氏所疑若通以¶
收止之義則展輿因國人巳攻莒子弑之乃立乃字¶
與以字正相應國人弑莒子于先而展輿立于後則¶
書莒人弑其君宻州正實録耳¶
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(眧元年/)¶
楚令尹圍将聘于鄭未出境聞王有疾而還入問王¶
疾縊而弑之并其二子而自立是弑也今書卒者何¶
胡氏以為中國不能致討他年又得大㑹諸侯于申¶
若正以弑君将恐天下後世以簒逆之賊非獨不必¶
致討又可從之以主㑹盟而無惡矣此説非也厯考¶
春秋所書弑君而後與㑹盟者衆矣何所不書而彼¶
書大率弑而不書者皆所謂匹夫也弑者不足責矣¶
見弑者有罪則沒其弑而不書此孔子自謂竊取之¶
義非史官之舊文也况圍之弑逆薳罷之聘穆叔知¶
其将有大事矣虢之㑹蒲宫執戈諸國之大夫皆知¶
其情矣黑肱伯州犂之出鄭子産又知其将行大事¶
矣郟敖為君獨不察焉則養成弑逆之罪者誰乎卒¶
而不弑非過也且下書公子比奔晉則其實亦不可¶
掩矣¶
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(昭十九年/)¶
按左氏夏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太子止之藥卒太¶
子奔晉夫曰瘧則非必死之症戊辰飲太子止之藥¶
卒以是日飲藥即以是日卒則其卒也藥故也懼而¶
奔晉則太子亦自知其父之由我而卒矣書之曰弑¶
雖世子且心服也孰曰不宜胡氏乃曰止不嘗藥也¶
又引醫不三世不服其藥及夫子未逹不敢嘗之事¶
以為疾之當慎然則世子止之䝉弑者豈徒以不慎¶
之故哉愚謂世子非不嘗藥也實有無君之心也觀¶
止之自責曰我與夫弑者則其為弑也其心有不容¶
自昧者矣哭泣歠飦粥嗌不容粒未踰年而死其責¶
之深悔之切則必負罪之重有他人所不知而巳獨¶
知者以一念之不正而負終天之大惡世嘗有是也¶
雖痛悔何及乎¶
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(昭二十年/)¶
公羊云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畔也畔則曷為¶
不言其畔為公子喜時之後諱也榖梁云自鄸者専¶
乎鄸也曹無大夫其曰公孫何也言其以貴取之而¶
不以畔也榖梁近是胡主劉敞之説以為待放也古¶
者大夫有待放于其境三年君賜之環則復賜之玦¶
則去按十八年三月曹伯須卒至是則踰禫矣豈㑹¶
得罪于嗣君故因平公之卒而待放因䘮畢而出奔¶
歟是未可知也夫臣之出奔前此誠未有言自者後¶
此則有言之者矣昭二十二年春宋華亥向寧華定¶
自宋南里出奔楚是也二十一年先書宋華亥向寧¶
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則後書自南里者叛也¶
此公羊之所據也然畔則不應稱公孫矣以為子臧¶
之後賢之者求其説而不得又從而為之辭也季札¶
者附子臧之節者也于季札則貶之于其身論子臧¶
則賢之于孫何其説之迂乎¶
秋盜殺衞侯之兄縶(昭二十年/)¶
齊豹殺縶豹為司冦而書曰盜所謂求名而不得者¶
也胡氏歸罪于宗魯謂宗魯孟縶之驂乘也於法應¶
書曰盜非求名而不得者也天下豈有欲求險危大¶
人之惡名而聖人又靳此名而不與者哉此説謬矣¶
書名則罪輕言盜則罪重靳豹之名而目之為盜豈¶
不愈見其危險之惡乎初齊豹見宗魯于公孟為驂¶
乗将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乗¶
吾将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¶
逺也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¶
也今聞難而逃是僣子也子行事乎吾将死矣以周¶
事子而歸死于公孟其可也及豹殺公孟宗魯死之¶
琴張欲弔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¶
君子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¶
葢不義不犯非禮夫宗魯不逃公孟之難而又不背¶
齊豹之薦巳良亦難矣但縶姦而食之豹亂而受之¶
則不得為君子耳故仲尼以成齊豹之盜而速孟縶¶
之賊責之非謂宗魯為盜也¶
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(定十年/)¶
傳云齊人前此嘗歸濟西田矣後此嘗歸讙及闡矣¶
而此獨書來歸何也曰歸者魯請而得之也曰來歸¶
者齊人心服而歸之也因以此為夫子自序其績夫¶
唐虞事業自堯舜視之特太虚浮雲耳鄆讙龜隂之¶
田瑣末細事也聖人豈自以為功乎如以來歸為序¶
績則鄭伯使宛來歸祊及齊人來歸衛俘豈亦有績¶
可序耶¶
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堕費¶
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(俱定十二年/)¶
三家初築三都以抗魯君其後家臣復據之以抗大¶
夫按正義昭十三年南蒯以費叛連年伐而不克定¶
十年侯犯以郈叛一年再圍而不克由其城險固故¶
也仲由為季氏宰進計季孫防其後患令堕三都慮¶
其拒之故帥師而往乃子路自立此謀公羊云孔子¶
行乎季孫三月不違曰家不蔵甲邑無百雉之城何¶
休註云郈叔孫氏所食邑費季孫氏所食邑二大夫¶
以宰吏數叛患之問孔子孔子曰陪臣執國命采長¶
數畔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蔵也季氏說¶
其言而堕之又傳稱費人襲魯而仲尼在焉是仲尼¶
知其事以堕之為是故不禁也然則是役也問則仲¶
尼言之非仲尼主謀也既而仲尼適在則預知之非¶
仲尼終事也胡傳專以此謀歸之仲尼於堕費則曰¶
是謂為國以禮可以為之兆也於圍成則曰時仲尼¶
雖用事未能專魯國之政也克則稱夫子成事之功¶
不克則言魯君不任之過非所以訓也且聖人臨事¶
而懼好謀而成今堕成不克是輕試而漫為之矣當¶
主正義為子路主謀為是¶
薛弑其君比(定十三年/)¶
傳云稱國以弑當國大臣之罪也孫復以為舉國之¶
衆皆可誅非矣三晉有國半天下若皆可誅刀鋸不¶
亦濫乎潁川常秩曰孫復之於春秋動輒有罪葢商¶
鞅之法耳棄灰於道者有誅步過六尺者有罰其不¶
即人心逺矣其議復則善其謂當國大臣之罪則未¶
安按弑君有數例有稱盜者有稱名者有稱國者有¶
稱人者凡稱國及稱人者皆君無道為通國之所欲¶
弑者也弑君者惡不可以稱盜専不可以稱名㣲不¶
可以稱人則稱國以弑亦其義之必不可易者也¶
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(哀七年/)¶
夏齊人取讙及闡歸邾子益于邾(哀八年/)¶
傳云春秋隠君之惡此何以備書于冊而不諱乎聖¶
人道隆而徳大人之有惡務去之而不積也則不念¶
其惡而進之矣以邾子益來惡也歸邾子益于邾是¶
知其為惡能去之而不積也故書以邾子來而不諱¶
者欲見後書歸邾子之為能去其惡而與之也此迂¶
曲之論也春秋惟隠君之惡故滅邾不書滅而書入¶
處其宫晝夜掠執其君獻于亳社囚于負瑕此惡之¶
極也不書執其君而書以邾子益來所謂婉以成章¶
而不失其實者也按邾子益齊出也齊人為是取讙¶
及闡而復使如吴請師将以伐我乃歸邾子是為有¶
所畏而歸之乎抑果仗義而歸之乎以為能去其惡¶
而與之謬矣属詞比事春秋教也上書齊人取讙及¶
闡而下書歸邾子益于邾比事以觀而魯人畏强凌¶
弱之罪見矣¶
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吴救陳(哀十年/)¶
傳云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者也救在王室則罪諸¶
侯子突救衛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鄰晉陽處父救¶
江是也救在夷狄則罪中國楚公子貞救鄭狄救齊¶
吴救陳是也此論是矣復云吴雖蠻夷之國來㑹于¶
戚則進而書人矣使季札聘則又進而書子矣救而¶
果善曷為獨以號舉而不進之也其以號舉而不進¶
之者深著楚罪而傷中國之衰也以吳不稱人為深¶
著楚罪則過矣陳僅存之國楚人憑陵伐信有罪矣¶
呉能救之信可嘉矣呉楚之君不務徳而力争諸侯¶
吴之救陳彼善于此則有之非義師也故書楚公子¶
結帥師伐陳據事直書而罪自見書吴救陳獨以號¶
舉㣲示抑之意云爾按左傳楚子期伐陳吴延州來¶
季子救陳謂子期曰二君不務徳而力争諸侯民何¶
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徳而安民乃還季子救陳¶
不遽退故削而不書書吳所以愧魯也二君不務徳¶
季子猶知之則吳之不得為義戰信矣¶
春西狩獲麟(哀十四年/)¶
傳云河出圗洛出書而八卦畫簫韶作春秋成而鳳¶
麟至事應雖殊其理一也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¶
天弗違志壹之動氣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¶
天時氣壹之動志也有見于此者則曰文成而麟至¶
無見于此者以為妖妄而近誣文成麟至理或有之¶
然有麟不足以為春秋重也夫子刪詩書定禮樂賛¶
周易而無瑞無之不足為聖人輕也比之河洛簫韶¶
而誇大之則陋矣¶
春秋胡傳考誤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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